□张海新
“七月枣，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儿时的记忆里，最美的秋色就是外公院子里的一树红枣。
外公院子里的那棵老枣树，粗壮苍劲，树冠如盖。春来百花艳。老枣树光秃秃的树干，沐着春风，吸着春雨。院子里的桃花、梨花、杏花都谢了，它却迟迟未发。待到阳春四月，才不紧不慢地吐出嫩芽，一树新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黄绿透亮。
“枣花开，割大麦；楝花开，割小麦。”乡村五月，麦浪翻滚，布谷鸟声声，枣花就开了。
枣花有米粒大小，黄绿色，精美的五片花瓣似小纽扣般，密密匝匝地点缀在绿叶间。枣花开时，整个小院都浸染在枣花馥郁的芳香蜜罐里。成群结队的蜜蜂闻香而来，嘤嘤嗡嗡奏着乐曲，一头扎进花丛中，忙着酿制最甜的枣花蜜呢。
枣花开时靡靡，落时簌簌。外公和父亲蹲在院里的水井边，磨镰刀准备割麦子，枣花就星星点点地飘洒下来，飘落了他们满头满身，飘得地上也青绿一片。此时的老枣树和树下的人，便成了一幅朴实无华的乡村风情画。此情此景，想起苏东坡的诗：“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缲车。”
待到“绿树阴浓夏日长”，青青枣儿如宝石般缀满枝头，在浓密的枝叶间摇摇曳曳。嘴馋的我们总是望枣兴叹，天天追着外公问：“枣子什么时候红啊？”外公蹲在老枣树下，慢悠悠地抽着旱烟袋，吐出一口白烟，笑道：“快了，快了，‘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枣落杆’。”
终于盼到了乡间的七八月，一树青青的枣儿，被款款秋风一浪浪地吹着，不经意间就涨红了脸庞。远远望去，一树红彤彤的枣子掩映着白墙青瓦，就是秋日里最迷人的一幅国画，喜庆而祥和。
打枣绝对是童年一大乐事，也是仲秋时节乡村动人的丰收景象。
左舍右邻提篮拎袋，热热闹闹地围着老枣树。母亲在树下铺好一张张大的苇席，外公高举竹竿，朝着枣树浓密的枝叶间，哗啦呼啦地敲打起来，枣儿便噼里啪啦落下来，如同下了一场场青青红红的枣子雨。大人小孩一哄而上，低头捡起枣子来。一眨眼工夫，装满了篮筐，连口袋里都是鼓鼓囊囊的，边吃边夸：“今年的枣子真好，又脆又甜。”外公站在老枣树下，静静地看着我们，脸上荡漾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秋来红枣压枝繁，堆向君家白玉盘。”我站在明媚的秋日里，遥望着老家的方向，又看到了儿时那一树红彤彤的枣子，还有老枣树下打枣的外公，笑得那么舒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