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吃春菜,是流传已久的民间食俗。旧时北方春菜一般指莴笋,南方则特指一种野生的苋菜,又称春碧蒿。南方人春分喝的春汤,就是以春碧蒿滚鱼片煮成。如今春菜不再专指哪一种菜,而是泛指春天生长的所有时令蔬菜。
春分时节,春天过半,春色正好。这时候的春菜,汲取了春日阳光雨露的所有能量,没了初春的生涩,仍保持着春蔬的鲜嫩,正当“吃”时。以下这几样春菜,从古至今一直是中国人餐桌上的“吃春”佳选。
春笋:嫩箨香苞初出林
中国人吃笋,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诗经》中“其蔌维何?维笋及蒲”,写周王室举办的一场招待贵宾的盛宴,席间有美酒百壶、鲜肉鲜鱼,其中的鲜蔬就包括春季嫩笋。
秦汉时,春笋和鹿肉、鲍鱼同炖,煮成的“白羹”是豪富追捧的名菜。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喜食春笋,专门写了一首《食笋》:“置之炊甑中,与饭同时煮。紫箨坼故锦,素肌擘新芷。每日遂加餐,经时不思肉……“这是顿顿吃笋,吃到都不思肉味了。
说到吃笋,怎能漏过著名吃货苏轼呢?这位“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雅士,长年与竹相对,自然深得春日食笋之乐。苏轼被贬黄州时,在《初到黄州》一文中大赞笋之味美:“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好吃者,定知鱼和笋,味鲜而美,何况东坡乎?”
清朝的乾隆帝,曾六下江南,每次都是春天的食笋季去的。有一年在杭州西湖行宫,这位吃货皇帝在八天时间里,这顿春笋爆炒鸡,下顿腌菜炒燕笋,将各色春笋变着花样尝了个遍。
荠菜:糁羹珍美胜羔豚
荠菜,又称地菜,也是历史悠久的传统春菜。《诗经》有“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之说,《尔雅》中也赞其“味甘”,无论煮粥还是煮汤都很美味。唐代的春盘,宋代的春饼,主要成分都是荠菜。
发明了东坡肉、东坡饼的苏轼,也曾首创一味美食叫东坡羹,即以荠菜为主料烹成春汤。为了制作这道汤,东坡经常“时绕麦田求野荠,强为僧食煮山羹”。
大诗人陆游也对荠菜情有独钟,到了“春来荠美忽忘归”的地步。他不仅在诗中称赞荠菜“美若乳下豚”,还记有食荠“日志”,大赞“今日食荠极美”。郑板桥也喜食荠,曾在画中题诗“三春荠菜扰有味,九熟樱桃最有名”,将这种乡野山蔬和樱桃相提并论。清代薛宝辰著《素食说略》,亦将荠菜称为“野蔌上品”,还列了几种做法:荠菜煮粥,清炒,或者隔水做蒸菜。
春韭:新蔬一束出泥香
俗话说“早春韭菜一束金”,别名“起阳草”的春韭,也是春分必吃的春菜之一。古人有韭菜“春食则香,夏食则臭”的经验之谈。我们常吃的韭菜炒鸡蛋,《礼记》里早就有了类似的食谱:“庶人春存韭……配以‘卵’”。
杜甫的名句“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道尽春日食韭之美。而将春韭提到“第一蔬”位置的,则是南朝隐士周颙。周颙隐居钟山,三餐茹素,生活恬淡。文慧太子问他什么菜最好吃,周颙答:“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李商隐诗“嫩割周颙韭”,正是用的这个典故。
在诗人张耒的记忆中,韭菜是故乡的味道:“如丝苣甲饤春盘,韭叶金黄雪未干。旅饭二年无此味,故园千里几时还。”郑板桥作《四时苦乐歌》,“春韭满园随意剪,腊醅半瓮邀人酌”,成了“田家乐”的主调调。
香椿:食之竟月香齿颊
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
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
这首诗出自康有为,咏的是另一样春菜——香椿芽。香椿古称“大椿”,被视为长寿的象征。庄子《逍遥游》中说:“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所以古人常用“椿寿”“椿年”来为长辈祝寿。
早在汉代时,椿芽就已上了中国人的餐桌。唐宋时期,香椿芽和荔枝一起,成为深受达官显贵喜爱的南北两大贡品。苏轼曾作《春菜》一诗,罗列了蔓菁、荠菜、青蒿、菠菜等菜蔬,香椿也在其列。
明代高濂养生秘笈《遵生八笺》中,详细记录了香椿芽的吃法:“香椿芽采头芽,汤焯,少加盐,晒干,可留年余。新者可入茶,最宜炒面筋,熝豆腐、素菜,无一不可。”徐光启将香椿作为救荒菜录入《农政全书》,称香椿叶“自发芽及嫩时,皆香甜”。
康有为访皇藏峪瑞云寺,住持给他备了四道菜,主料都是椿芽:煎豆椿卷,烩香椿丸子,炸香椿饼,旋纹香芽托,堪称一场小型香椿宴,难怪令他“竟月香齿颊”。(撰文: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