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三口之家努力完成下一个五年计划
夫妻俩生活简朴而平和
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刘丁维 实习生 黄哲浩
对有些人来说，生存是以一个5年和另一个5年来计算的。
“五年生存率”，对癌症患者及其家属而言，再熟悉不过了。癌症治疗的“五年生存率”是医学界的一种统计方式，如果癌症患者经手术治疗能生存5年以上，即可认为复发可能性降至10%。
家住随州的李伟业，为妻子胡玉华再次制定了生存五年计划。是的，“再次”——意味着癌症复发了。
“得病的人难，病人身边的人更难。”电影《送你一朵小红花》这句台词成了这部电影的精髓，癌症就像一个圈，圈住了患癌的人，也圈住了整个家庭。那些和死神拔河的强大意志力，是源于爱爆发的强大能量，在这个家庭，这种力量几乎肉眼可见。
为了留住妻子，他开始制定“五年计划”
2007年，妻子胡玉华被确诊为乳腺癌。那是李伟业第一次从医生那里听说五年生存率。
“只要5年内不复发，再次复发的机会就很少了。”医生的话，让他感觉一辈子的时间，一下子压缩到了只有5年。
李伟业是随州市司法局党委书记、局长，1991年从中国政法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随州市吴山镇法庭工作。
在这个偏远的乡镇，他遇到了爱人胡玉华。
“当时，有很多人来跟我说亲，但我要把自己的条件先说在前头。”李伟业说，一是家里是农村的；二是兄弟姐妹多；三是有可能一辈子都在乡镇工作。
这三个条件一摆，来的人差不多都吓跑了，只有胡玉华留了下来。现在回想起妻子当年的选择，李伟业笑着说：“她虎里虎气的。”
李伟业的坚持不仅换得真心人，也换得同行的知己。不熟悉的人，要是去了李伟业家里，肯定不相信，这是一个局长的家。
1998年单位建的集资房，最简单的装修都称不上，胡玉华笑着指着客厅的吊顶，还空着一个洞，一直放着没有装。
李伟业走上领导岗位后，夫妻俩断了不必要的社交，还定下一条规矩：亲戚朋友要来随州办事，吃住家里都可以包，但是违规办事不行。
“我们两个人对生活没得多大要求，简单就好。”胡玉华笑着说，丈夫20年前花了50元买的夹克一直穿到现在。
儿子两岁时，李伟业被最高法院选拔到北京大学进修，接到通知时，胡玉华刚好阑尾炎手术后出院。李伟业想放弃学习机会，被胡玉华劝住。2007年，李伟业又一次被最高法院选拔，参加中外交流项目学习。当时，胡玉华乳房出现肿块，她却骗他道：“只是乳腺增生，已经好多年了”。等李伟业回来，肿块已经非常明显，在丈夫的强烈要求下，她才肯上医院，经检查确诊为乳腺小叶癌。
“是她选择了低谷中的我，她就值得我关爱一生。”李伟业说。为了留住妻子，他制定了第一个生存五年计划。
积极地活下去，每一个五年都拼尽全力
“5年之后就是2012年，儿子正好上高中，你一定要挺过去，看着儿子考个好高中，上好大学。”李伟业给妻子打气。
他认为，让妻子积极地活着，是向5年计划迈进的第一步。
为了不耽误丈夫的工作，胡玉华坚持在随州治疗，一是为了省钱；二是为了不耽误丈夫的工作。
在医生的建议下，胡玉华开始接受化疗。侵骨灼心，是患者对化疗痛感的总结，但现实往往更为残酷，化疗的痛苦会随着化疗的次数不断增加，表现会越来越强烈。
化疗的副反应无一例外全都出现在胡玉华身上，“哪怕只是想想，骨头缝都会疼。”胡玉华说，最开始是味觉减退，吃什么都是苦的，任何味道都闻不上来，再就是恶心呕吐，吐到胆汁都出来，整夜整夜失眠。
一次结束化疗从医院出来，因为痛苦她在出租车里吼叫了出来。李伟业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开玩笑说：“你别在车里叫，搞不清楚的人以为我们遭打劫了。”见她难受，李伟业说，“实在难受就抓着我吧。”自此胡玉华化疗痛苦时，都会抓着丈夫，有的时候挺不住，直接就咬。
就像无数患癌的家属一样，李伟业会上网搜索乳腺癌的救治案例、抗癌历程，收集抗癌食谱和康复计划，哪怕是对普通人来说像“天书”一般的专业的医疗内容，他也会看。
“只要对她有用，都值得一试。”李伟业自己也不记得加过多少医生、家属及病友的联系方式。在大家的帮助和鼓励下，一起坚持下去，总比孤军奋战强。
对李伟业和胡玉华而言，2008年的那个夏天，北京的奥运欢乐气氛，都比不上当时医生那句：治疗效果不错。那种喜悦，从心底涌到眼眶，化作激动的泪水。
对癌症患者和家庭而言，来自死亡的巨大的不确定性，比死亡本身更磨人心志，但这个家庭，总算盼来了一个积极的回应。2012年，他们度过了第一个五年。这也给他们更大的信心和勇气，2017年，他们度过了第二个五年。
不管前路多难，要陪她走过每一个五年
可是，命运没有停止对这个家庭的打击。
2016年，胡玉华眼睛出现问题，近乎失明。2020年10月，第三个五年刚过一半，她的癌症复发，已经转移到肺部和骨头。
面对医生的诊断书，再一次直面生命的威胁，胡玉华像丧失了斗志，她想放弃治疗，“我知道复发的癌症就像被死神宣判了一样，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到最后让这个家人财两空。”
胡玉华的气馁和哀伤，李伟业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对她说：“你太不够意思了，你想把我甩在半路上。”
此时家中双亲已是高龄、孩子正在准备公务员考试。李伟业和上一次一样，没有跟家人讲胡玉华的病情，他觉得家里再多一个人知道，只会让妻子多一分压力。
妻子不肯接受常规化疗，他为她寻求靶向治疗；怕妻子担心医药费，他永远按照药价的10%告诉她账单；他还会鼓励妻子要等到新的治疗方法，“不就是重新开始新一轮五年计划，我们再奋斗嘛。”
每天早上5点，李伟业就要起床，洗衣、买菜、摘菜、做好早饭和午饭才出门上班。胡玉华吃素以后，他不得不换着法子给她增添营养，一碗杂粮粥里，放着红枣、山药、红薯、麦片七八样东西。李伟业把家里的活都干完了，有时候胡玉华会“抗议”，“洗几件衣服我还是能干的。”李伟业就说：“你看，我在单位干脑力活，回家干干体力活，这不正好全面发展？”
每天出门前，李伟业会亲亲妻子，吃完晚饭再牵着她出门散步，他自己也会打趣：“老都老了，反倒还跟年轻人学花样了。”
“我不知道老天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有多少，我只希望能多陪伴她，让她舒心快乐。”这是李伟业不曾对妻子言说的心里话。
这个五年计划，他也不知道能否完成，但他想告诉妻子，“哪怕前途风雨未卜，我都永远陪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