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勇:用中国人的身体记录时代

楚天都市报 2021-02-05 07:28

董勇编导的作品《下沉、下沉》

董勇饰演的渔翁

董勇

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林楚晗 摄影: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萧颢 视频剪辑 王鹏

才38岁却有十余年舞蹈教学经验的董勇,现任湖北省舞蹈家协会理事,江汉大学音乐学院舞蹈系主任、副教授。

董勇编导和指导的作品《一路上有你》《婆婆来了》《苍穹之下》《一样的颜色》《无名的功勋》《下沉、下沉》等,多次在国家级、省市级等相关舞蹈比赛中获奖。2018年,他入选湖北省舞台人才(编导/导演)培养项目。

在拥有老师这个身份之前,他是一名舞者。2006年,彼时由他参与主演的大型地域风情舞蹈诗《家住长江边》获得第八届中国艺术节“文华大奖”。

从12岁开始跳舞到现在,董勇完成了从一个舞蹈演员到一个创作型舞者的完美蜕变。

“不管是舞者还是老师,用中国人的身体,记录我们的时代,讴歌我们的人民,讲述我们身边感动的人和事,都是我所热爱的。”董勇说。

1月27日,细雨漫天。在江汉大学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记者见到了董勇。整个采访过程一直夹杂着他那开朗的笑声。

不是天生的男主角,就要努力成为男主角

楚天都市报(以下简称楚):是怎么想着要去学习舞蹈的?

董勇(以下简称董):其实我家里没有人从事这行,和舞蹈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我小的时候就是喜欢在电视机前模仿别人跳舞。12岁小学毕业的时候,恰逢湖北省艺校在恩施开设校外班,看了招生简章之后,我和几个小伙伴结伴去报名舞蹈这一项,但最后只有我一个人被选上了。我当时展示的是广播体操,没想到就这样被选中了。

楚:12岁才开始学习舞蹈,其实不太早,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头?

董:我的柔韧性其实不太好,所以练习时比其他人吃了更多的苦。那个时候很瘦小,个头只有一米三多点,记忆中每天就是不停重复地大量训练。印象中最深的就是压腿,几个男老师把我抵在练功房的玻璃上进行压腿训练,这一压就是几个小时,动弹不得,疼得我直流眼泪,有一次甚至把镜子都弄碎了。每次练完之后,腿被掰得可能很久都复位不了,还需要同学帮忙。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真的很苦,但当时懵懵懂懂,也没有想过要放弃。从12岁到17岁,我都在埋头苦练中,毕业后我进入到湖北民族歌舞团工作。这五年的经历对我来说是弥足珍贵的,是我从学生到演员的一次蜕变。

楚:做舞蹈演员有没有受过伤?

董:那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膝盖、半月板、脚踝、胳膊都有数不清的伤,现在到了阴雨天还会疼痛。记得有一次是去部队去慰问,当时因为条件有限,就在地上铺了一张红毯做舞台,群舞表演的时候,我在地上摔倒,手感觉疼痛难忍,我忍着剧痛完成了表演。后面还有一个我和其他同事的双人舞,换衣服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发抖,没有办法自己换衣服,后来还是老师帮我换装。我一直坚持到表演结束才去医院检查,发现是骨裂。

毅然放弃铁饭碗,走进象牙塔深造

楚:工作后,你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上大学。

董:在湖北省民族歌舞团我工作了两年半,因为专业过硬,团里男孩子又少,所以团里很器重我,一直在把我往男主角的方向培养。

生出上大学的念头,源于有一次碰见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舞蹈演员在练舞,因为身材发胖,所以他跳起来很吃力,那个场景对我触动很大,虽然当时我才19岁,但我仿佛看到了10年以后自己的样子。说实在的,舞蹈演员的职业生涯是非常短暂的,而且演员这个职业其实是一个很被动的职业。十几二十岁我可以跳舞,那么10年后呢,20年后呢,我还可以继续跳舞吗?原湖北省歌舞剧院编导,现任中央民族大学导师徐小平老师当时对我说,董勇,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选择继续读书呢?于是在2002年,我毅然决定辞去歌舞团的工作,报考武汉音乐学院的舞蹈表演专业。

楚:当时这个决定很疯狂。

董:是的,很多人都觉得我疯了,放着这个铁饭碗不要,再去读书。但当时我就是铁了心要去读书,家里人知道了也很支持我。由于我的专业成绩排名比较靠前,只要文化课能过的话,就一定能稳上。为了冲刺高考文化课,我没日没夜地看书、做题。终于到了查分数的那一天,在那个还是电话查高考分数的年代,当电话那头报出我的分数,我的心都从嗓子里蹦出来了。第一遍我其实听清楚了,但我怕听错了,又去听了一遍确认分数。当得知可以去武音上学了,我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从台前到幕后,从红花到绿叶

楚:毕业后辗转去了南昌,后来决定回汉。

董:毕业之后我在南昌大学教了三年书,后来还是决定回武汉。首先,武汉的文艺气息更加浓厚,并且通过《家住长江边》我认识了很多老师和朋友,也有很多人通过这部剧认识我,他们都说,董勇,其实你没有必要离开武汉,离家这么远,回来吧。再加上在2009年的时候,我就被外聘为江汉大学的舞蹈老师,那个时候江汉大学还没有舞蹈表演专业,只有音乐表演专业。考虑了很久,2010年9月我正式来到江大任职,一直到现在。我见证了江大音乐学院、江大舞蹈专业从成立到发展的过程,我对江大的感情很深厚。

楚:离开心爱的舞台从事幕后教学工作,心里落差会不会很大?

董:说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不过所有做舞蹈这行的都逃脱不了一个命运,那就是随着年龄的增大,身体机能的衰退,工作之后,由于每天没有办法再达到六七个小时的舞蹈训练量,就会慢慢长胖。说实话,其实一直到现在,虽然我已经从事教育很多年,不上台很多年,但是我仍然有一颗“蠢蠢欲动”想上台跳舞的心。

但换个角度来说,看着我的孩子们在舞台上,能展示我所编导出来的作品,我也很开心,这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学生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作品“,也是我们需要精心呵护和雕琢的作品。舞蹈作品本身也寄托着我的思想和感情。红花虽美,但也需要绿叶的衬托,我甘愿做绿叶。

楚:听说你私下里是个很严厉的老师,和日常反差特别大?

董:平时教学里我非常严厉,学生们都很怕我。舞蹈这行,必须得严师才能出高徒。舞蹈就是1+1=2,你练了多少,你就能呈现多少,这一点懒都偷不了,这一定是个递进的过程。但课下,我和孩子们都打成一片。

我有一个学生叫钟润华,现在在浙江歌舞团工作,他本身的条件不是特别好,上大一的时候,有一次我带领学生去北京演出,但在临出发前检查专业时发现,他连基本的动作还没练会,我非常生气,当机立断把他的票给退掉了,他当时也特别伤心。我告诉他,你就是练习得还不够,老师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练习,老师欠你一次去北京演出的机会。从那之后这个孩子非常刻苦,我明显感觉到他下了苦功。2015年羊年央视春晚,我们学校被选中三个去春晚表演的学生中就有他。

楚:你的很多作品都植根于生活,颇具现实主义之感。

董:不管是舞者还是老师,是用中国人的身体,记录我们时代,讴歌我们的人民,讲述我们身边感动的人和事。我的作品都来源于生活,像《婆婆来了》《一路有你》《无名的功勋》等,都是源自于生活中我的所思所想创作出来的,包括今年参加第七届湖北大学生艺术节已经公示获得优秀创作一等奖的作品《下沉下沉》,就是一个关于党员的故事,灵感来源于疫情期间我作为社区志愿者的真实感受。

楚:未来还有什么打算吗?

董:作为江汉大学舞蹈系的负责人,就想着好好地教学,编出更好的舞蹈,培养更多优秀的舞蹈人才,为湖北舞蹈的发展添砖加瓦。